《交易员故事》系列九：地缘冲突频发 交易如何面对不可抗力？

该文为《交易员故事》系列连载的第九篇，一位现货石油交易员分享她的感悟，面对不可抗力因素，不确定性才是最确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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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易员故事》系列九：地缘冲突频发 交易如何面对不可抗力？

原油交易商的日常世界通常不对外人开放。

很少有非专业人士了解石油交易商如何对待市场，他们的背景是什么，以及他们如何赚钱。

本文节选自2022年的一部新书《40 Classic Crude Oil Trades》，这本书向读者介绍40名原油市场专业人士进行的真实交易或策略，展现石油交易世界的生动活泼。

40个章节涵盖了不同的地域和不同的原油市场，使人们对原油交易商的工作和思维方式有了一个更加清晰的了解。

石油交易在20世纪80年代发展成目前的形式，这些章节涵盖了从早期开始到现在的情况，包括：套利交易的方法，地缘政治的影响，物流和储存策略，短线与长线交易，原油衍生品交易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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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缘冲突频发 交易如何面对不可抗力？

本篇故事的主人公是：安妮·德夫林           

她在英国石油国际公司工作了22年，主要担任石油交易员和账目负责人。自2018年离开英国石油以来，她一直担任独立董事会成员和以投资者身份关注能源转型。她现任爱尔兰一家公用事业太阳能开发公司Terra Solar II的董事，也是碳补偿企业Sittigrid的投资者。她同时还是英国智库企业、市场和道德中心（CEME）的成员。

#问题从不单独出现#  

通常你在交易的时候，时常会觉得问题不是单独出现，而是像约好一样一起出现。2015年初夏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向我证实了墨菲定律确实存在，而且它只适用于石油现货市场。

就在那个夏天，我彻底被地缘政治学难住了。多亏了好运气、一些灵活的执行以及我们建立的牢固的关系，我们的交易部门才没有遭受重大损失。

这笔交易本质上非常简单，就是将一批在土耳其杰伊汉港装载的伊拉克基尔库克混合石油出售给一家希腊炼油厂。

这对我们来说是很常规的交易。当时，我们每个月都要从基尔库克装运几批货物。考虑到炼油厂距离杰伊汉只有几天的航行时间，这一贸易的经济效益对双方都很有意义。

一切似乎照常，直到某一天装货突然停止。考虑到大多数炼油厂从装载到预定交货的时间间隔非常短，所有人都知道，从其他地方再运来一批石油以避免炼油厂停产是一项艰巨任务。

问题也从不单独出现。就在我试图寻找基尔库克石油的替代品时，由于希腊经济危机突然升级，情况变得更加复杂。希腊的银行纷纷倒闭，公司的信贷部门对于我把油卖给希腊炼油商越来越紧张。

#地缘政治贯穿交易人生#  

像伊拉克国内政治这样的地缘政治动荡若影响到石油出口，可能会给贸易造成混乱。

这些事件并非黑天鹅事件。一个多世纪以来，石油一直是地缘政治紧张局势的核心，因为这种自然资源为其所有者带来了巨大的经济实力。石油所有权成为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巨大财富，被用来为国家、政治、有时是个人利益服务。

在18年交易生涯里，我经历过委内瑞拉国家石油公司大罢工、“阿拉伯之春”和利比亚内战。那次罢工事件使委内瑞拉的整个石油工业及其海外资产遭受重创。

我还研究过与美国和欧洲加强对石油生产国或贸易实体制裁有关的法规，这些法规更新频率很高。与内部法律团队讨论成为一项经常性工作，以确定我们可以在不违反法律的情况下进行哪些交易。

库尔德人和伊拉克巴格达中央政府之间的紧张关系并不新鲜。虽然每个人都意识到紧张局势加剧，但很难预测何时会爆发。库尔德地区对石油暴利的集中化感到不满，认为在地区一级重新分配资金的做法既不能满足该地区的需要，也不能充分反映其贡献。

当“库尔德斯坦地区政府(KRG)”和伊拉克中央政府之间的收入分成机制还在谈判的时候，“库尔德斯坦地区政府(KRG)”得出结论，通过控制出口路线，他们就可以控制出口获得的资金。

到2013年，他们开通了一条管道，将库尔德人的塔克-塔克和陶克油田与土耳其边境的菲什卡布尔连接起来，并在那里与基尔库克-杰伊汉管道相连。新管道的修建路线实际上绕过了伊拉克中央政府控制的原管道的某些部分。

与此同时，半自治的“库尔德斯坦地区政府(KRG)”继续与各石油生产企业签订生产分成合同，以开发该地区的油田，公开挑战中央政府的特权。

伊拉克中央政府对这些企图破坏其在该地区权威以及邻国的活动感到愤怒：土耳其拥有杰伊汉的大部分出口管道和终端基础设施，因此没有他们的同意，任何海运都无法进行。

石油基础设施实际上成了战场，因此当2015年6月基尔库克石油出口中断时，石油贸易业者知道这个问题可能会持续一段时间。

#了解情况，清楚自身风险敞口#  

回到我们的交易，当时在土耳其杰伊汉，基尔库克石油既没有装载，但也没有被取消。这是一个尴尬的时刻，因为作为货主，你仍有合同义务提供可供装货的船只。

这时，船东开始提出收取“滞期费”，这是指承租人每天应向船东支付的费用，因为船东已履行了合同义务，在双方约定的日期提供了一艘准备装货的船只。石油不能装货不是他的问题。这导致每天费用高达6万美元，成本快速上升。

与此同时，收货人开始紧张起来，因为他们的炼油厂库存正在迅速耗尽，并紧急向我们确认交货时间。

最终，伊拉克国家石油营销组织SOMO援引了不可抗力条款，这为我们的沟通和行动提供了一些依据。

在英国法中，不可抗力条款的概念专门用于超出合理控制范围和不可预见的事件。最初，这一概念仅限于天灾，如地震、火山爆发和洪水。尽管严格地说，英国法律并不正式承认不可抗力概念，所以为了确保它可被援引，合同中应该包含具体涵盖事件。

从一方宣布不可抗力的那一刻起，合约义务被暂停，而不是终止，直到不可抗力被解除。通常情况下，如果超过了合同条款中规定数月，双方可以不承担任何义务而解约。

例如，如果你在伊拉克法律下购买货物，而在英国法律下出售货物，那么你就存在风险敞口，因为你不受同一法律保护。在我看来，最好的策略是找到一个商业解决方案，避免走法律途径。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你才会了解交易对手方的实际状况。

如前所述，问题从来不单独出现。就在我考虑向希腊运送另一批货物的可能性时，希腊债务危机达到了高潮。

2015年6月29日，在与国际债权人的纾困谈判破裂后，希腊关闭了银行，并实施了资本管制，以防止金融混乱。银行停业将持续到7月6日，每天提现不得超过60欧元。显然，我的信贷部门非常密切地关注着最新事态发展。

值得庆幸的是，多年来我与信贷部门建立了牢固的关系。他们知道我不是那种鲁莽的人，但从他们的角度来看，如果我再交付另一批货物给处于严重国家债务危机的收货人，万一基尔库克石油的交付义务中止，那可能意味着我面临两倍的信贷风险。

#绝处逢生#  

紧张局势也能创造机会。今天造成诸多麻烦的货物明天或许就能成为救命稻草。

我接到英国石油公司埃及分公司的电话，要求我在短时间内处理好苏伊士湾混合石油货物的出口。石油出口的决定是英国石油上游子公司与埃及国家石油公司之间更广泛谈判的一部分。在一场微妙的商业谈判中，让交易对手清楚你有能力出口石油是一项重要筹码。

于是，我将原本焦急等待装运的油船调往埃及。

我接到指示，船一到码头，就把埃及石油装上船。这种级别的石油已经很久没有在市场上出现了，而且产量下降意味着它通常是在国内提炼的。

我们首先要检查货物的质量是否符合此前规格。否则，炼油厂会要求折扣，以保护他们自身不受产量和硫含量变化的影响。

苏伊士湾混合石油从苏伊士运河南侧的一个码头装货，因此从地中海东部出发只需要几天时间。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加上可预见的质量风险，即使在最好的情况下，这也将是一笔棘手的交易。

#交易如生活，分解问题，解决问题#  

分解问题对成功解决问题至关重要。

回到伊拉克石油出口，我们与伊拉克国家石油营销组织SOMO的谈判重点是其他地方获得替代石油。我们清楚伊拉克遭到攻击，从北方出口石油可能会非常棘手。

我们还需要降低航运风险，至少部分降低令人瞠目结舌的运输费用。幸运的是，我们仍有定价权，这使得讨论相对简单，尽管过程冗长。

在希腊方面，我的收货人面临着非常现实的风险，在金融危机期间，她的炼油厂库存耗尽，这限制了她公司的反应能力。我花了多年时间与她建立信任和相互尊重的关系，我决心通过一切可能的途径来帮助缓解这个问题。

平心而论，英国石油的上游部门突然提供的埃及货物完全是运气，缓解了石油耗尽的这个最大风险。然而，还必须就这笔交易的其他方面达成一致，首先是在内部对信贷风险进行激烈讨论。随后，我们与收货人进行了公开和坦诚的交流。我们都意识到需要找到一个商业解决方案以避免将来诉诸法律。

在就埃及石油的价格和质量进行了激烈的谈判后，我们用新的交易来替代原来的供应协议，我们的交易对手也发表了一份强有力的声明，表明他们有能力、有意愿及时向我们付款，最终这笔交易得以进行。

#悟出现货交易本质#  

我认为，确保这一置换交易顺利进行的关键之一，是多年来我与希腊炼油商建立起的积极关系。虽然她知道不可抗力不是我们公司的错，但她相信我们可以帮助更换货物。

在整个讨论过程中，我们有一个开放的沟通渠道，我总是对她公开我们可以提供的方案。

在实物交易中，很多事情都可能出错：天气影响装船，地缘政治干扰，以及航运延误。

有很多潜在的问题，当它们真的发生时，你必须能够冷静和有效地与你的交易对手讨论。我真的不认为如果你没有发展人际关系的能力，你就能成为一个成功的现货交易者。

当你建立一系列的实物多头和空头头寸时，你可以匹配实物需求，并有效地创建一个矩阵，在这个矩阵中，你可以交易通过不同合同定价方式产生的价格敞口。

这种做法的难点在于，实物交易的流动性不如纸质衍生品市场，因为货物往往不直接与期货等纸质工具挂钩。

近年来，如差价合约(CFDs)这样的工具被创造出来，试图反映实物货物与期货市场的价差。但是目前还没有直接与实物交易商处理的大多数石油货物挂钩的衍生品。

如果一个交易员希望获取不同等级石油的现货价和基准价之间的价差，那么在大多数情况下，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实际移动石油货物。这意味着你必须马上做好处理大型交易的准备，通常体量在60万至200万桶之间。

购买和出售实物石油的机制也非常复杂和耗时。这完全不像你作为一个纸质或电子交易者所经历的直接交易。

实物交易本质上是以人为基础，重要的是感同身受。与交易对手建立必要信任对于确保实物交易保持正轨至关重要。

在一个高度竞争和高度交易的市场中，这听起来可能有点矛盾，但实际上，产生一些可持续的、长期有效的东西的唯一方法是建立人与人的信任。

（第九篇 完）

交易员故事第十篇内容预告：

利多、利空矛盾消息充斥市场，交易如何抉择？能源公司高管亲授独有交易方法。